第十二章 无衣[第1页/共4页]
本来人间的恩仇情仇,真是五味陈杂的。
他问道:“我废了你的手筋,你莫非不恨我吗?”
“可惜我不像你如许萧洒,向来恩仇两清,锱铢必较。以谢重山当年行事,我把他关在后院,让他衣食无忧地过完后半生,已经是仁慈。”谢无衣冷冷一笑,“他能空负一世父子恩,我也不怕以下犯上毒手无情,他日就算下了九幽地府,千刀万剐我也长笑现在。”
“那么,他是如何死的呢?”
哪怕曾经盛极一时,也毕竟冯唐易老。
“我八岁起被带回断水山庄,过了十四年暗无天日的糊口,乃至连身份名姓都没具有,更不谈自在,各种礼遇只因为爹还对流落西域的你存在一丝念想,又不怨落人话柄,以是我对此不是没有愤懑的。”男人搓了搓手掌,“你返来的前两天,我实在有些惊骇,因为我不晓得当断水山庄真正的少仆人返来以后,我到底会是甚么了局,可没想到的是……”
或许这世上最能使恩仇两忘的,除了胸怀宽广,另有同为天涯沦落人吧。
“号称‘阎王敌’的鬼医?”他之前还拿此人的名号来调侃过谢重山,但对于鬼医的本领只是听了江湖传言,并不体味。
就像谢无衣终究拿回了断水山庄,但承担着这些重如泰山的任务,想来也没甚么归属感和称心,只不过经年的固执一朝成全,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肯再罢休。
这个男人不害怕抨击,却不敢接管脸孔全非的人生,甘愿放弃统统,做回一无统统的本身,也不敢承担畴昔。
眉头一跳,他问:“你要去边关?”
“你哪只眼睛感觉我是个以德抱怨的烂好人?”
“那你最好现在杀了我,不然我一旦归去,就定会跟她讨回代价。”
所谓的无辜,想来指的便是当时只要七岁的谢离和他尚在外游历的弟子薛蝉衣了。
屋里的油灯越来越微小,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说到这里,叶浮生方觉背后湿冷,汗透衣衫。
胸中千言万语哽在喉间,他短促地喘了好几下,这才啐了一口:“你是个懦夫。”
“好笑,我变回了谢珉,那么容翠母子另有你的门徒又将置于何地?”
“我说了,是还给你。”男人回身按住他的肩膀,“我把你的身份、名誉、任务都还给你,这不就是你想夺回的东西吗?”
可他不能甘心。
谢无衣的手摩挲杯沿,那目光是淡淡的,平如镜水,一览无波。
叶浮生有点想笑,笑到一半又眼眶发涩。
“你说过,晓得本身恨的人到底是谁。”
他嘲笑:“你倒是聪明。也对,假定是个蠢货,容翠也不会偏疼于你,她和我十多年的豪情,毕竟抵不过一场假戏真做的伉俪。”
“这就是我给你的情面了。”男人看着本身右手腕上的伤口,“江湖上只能有一个谢珉,而我把你该具有的统统还给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