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[第1页/共6页]

“那不是王大姐吗？”

这回那女人坐起来了，身上披着被子，很长的大辫子垂在背后，面朝里，坐在一堆草上不知在干甚么。她一听门响，她一转头，我看出来了，她就是我们同院住着的老王家的大女人，我们都叫她王大姐的。

我们坐在上屋的炕上，一边烤着炭火盆，一边听到磨房里的那小孩的哭声。

“这女人将来是个兴家立业妙手！”

我家的屋子太热，杨老太太一进屋来就把脸热得通红。母亲赶紧翻开了北边的那通气窗。

“我没有这么大的儿子，有儿子我娶她，这女人真清脆。”

阿谁刚生下来的小孩是盖着盛面口袋在睡觉的，一齐盖着四五张，厚墩墩地压着小脸。

“可冻死我了，你从速搬罢，我可没工夫跟你吵了……”

冯歪嘴子坐在那边，仿佛有话说不出来，右手不住地摸擦着椅垫子，左手不住地拉着他的左耳朵。他未曾说话先笑的模样，笑了好几阵也没说出话来。

第二天，左邻右舍的都晓得王大女人生了小孩了。

老厨子又说：

“烤暖了，回家罢。”

做传的说，她从小就在外祖母家里养着，一天尽和男孩子在一块，没男没女。有一天她竟拿着烧火的叉子把她的表弟给打伤了。又是一天刮大风，她把外祖母的二十多个鸭蛋一次给偷着吃光了。又是一天她在河沟子里边采菱角，她本身采的少，她就把别人的菱角倒在她的筐里了，就说是她采的。说她刁悍得不得了，没有人敢去和她辩白，一辩白，她开口就骂，举手就打。

“到底在零度以下多少？”

杨老太太把肩膀一抱说：

祖父甚么也不说。但我看出来祖父晓得的比我晓得的多的模样。我说：

杨老太太，周三奶奶，另有同院住的那些粉房里的人，没有一个不说王大女人坏的。

这“吊颈”的刺激，给人们的力量真是不小。女的戴上风帽，男的穿上毡靴，要来这里观光的，或是筹办着来观光的人不知多少。

“你看看吧，她的嘴该多馋。”

她的父亲是赶车的，她牵着马到井上去饮水，她打起水来，比她父亲打得更快，三绕两绕就是一桶。别人看了都说：

祖父问我的手烤暖了没有？我说还没烤暖，祖父说：

母亲说：

祖父说在零度以下。

那草房里吵得不得了，我又想去看看。

她在我家后园里摘菜，摘完临走的时候，常常就折一朵马蛇菜花戴在头上。

“那小孩还盖着草呢！”

祖父说：

说完了，她庄寂静严地坐在那边。

“男人要长个细弱，女子要长个清秀。没见过一个女人长得和一个抗大个的（抗工）似的。”

“这女人的脸红得像一盆火似的。”

因而四边听着的人，没有不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