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三十三章 茫茫大梦（十七）（结局）[第3页/共4页]

穆清不知该如何回他，抖开马缰，纵马单独跑了一大段，身后追来他降落的笑语，“恩师必然欢乐……”

杜如晦道：“我原应诺过你，要陪你回余杭，自是该往江南去的。只是你初离长安，不免有些功德者，欲要探知你去处，故此余杭是暂回不得了。洛阳的宅子一月前我命杜齐卖脱了手，我们也有些财帛好好游逛一番。你想往哪处去，便往那去。”

那座宏伟城在她眼中微微闲逛起来。那城中滔天的繁华她有过，痛彻心扉的离殇她有过，和顺平平的日子有过，猜忌悬心的日子亦有过，可这统统皆令她感觉不实在，如同作了一场浩渺大梦，睁眼时甚么都敏捷消逝开去。

门内稳步走出一人，石青色的素面襕袍，衬得他身姿直挺，他负手而立，面上和暖笑容如金秋凌晨升起的第一道阳光，直洒入她的心胸。

“还想去哪儿？”杜如晦笑望着她的侧脸在初升的阳光下神采奕奕。

小小的人儿还不甚明白，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发了一会儿怔，又教马车颠晃了好一会儿，倒头便伏在穆清膝头睡去了。阿柳犹满面疑色，欲言又止。穆清抚着她金饰的发丝，淡淡道：“人间再无汝南公主，亦无李家的凤翎，自本日始，她是我的孩儿。”

穆清固执杯盏的手悄悄颤栗了一下，倾泻了几滴茶汤至案上。“国丧？”

六载荏苒，这一年的秋风吹得不甚安稳，教穆清略有些感念，老是无端地忆起长安城的过往，特别是她这般独坐在半山的阁子内时，点点滴滴，细枝末节，清楚非常。她晃了晃脑袋，决计想甩开脑中那些人的面孔。

至离了小城镇，踏上城外的黄土官道，穆清方从与阿柳的分袂中缓回了些神，这才想起要问往那边去。

“穆清。”他浑厚降落的嗓音将她自迷蒙中唤醒，她顾不得身后那些人是否看着，朝他飞奔畴昔，扑进他的怀里，颤抖的肩膀不知是因欢乐得激越，还是不住从眼中满出的泪水。他胸膛里微弱有力的跳动声，令她放心的暖和气味，使得她从心底里溢出长长的一声感喟，满足到忘乎以是。

阿达与阿柳迟疑着走上前，阿柳的眼睛早已红肿如桃，泣得说不出话来，只顾拉着穆清的手哭泣。阿达向来口拙，此景象下亦不知说甚么是好，也只会闷头抹一把泪。

穆清回过神，向阿达点点头，“走罢。”回身笑眯眯地回至车内，捉起凤翎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掌，“瞧瞧我们畴前住过的处所，和我们畴前认得的那些人。”

杜如晦冷静地持缰前行了一阵，不置可否。穆清连声催问了两遍，“你说可好？”

“你一贯痴傻。”穆清拭了拭眼睛，吸着鼻子道：“难不成今后再不见了么？过几年安稳了，自有我们相见时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