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五章 固守令居（七）[第2页/共5页]

“李司马……我一家……老母……妻小。已尽为虏贼所戮……”陆一抽泣着，及至最后，化作嚎啕大哭。

黑影闻言，敏捷将火把放在地上，而后踩灭。便昂首隔着丈许远对李延炤道：“李司马，我方才从工坊中过来。张兴与韩文灿不可了……”

李延炤翻身坐起，望了望曹建，道：“我去看看。”言罢起家如同一阵风普通，三步并作两步下城而去。

那几个黑影扑灭火把，在躺成一片的士卒当中细心寻觅着甚么。李延炤撑起家，望向火把方向喝问道：“谁？我不是讲过，夜间不准随便燃烧把么？”

虏贼的守势一日紧似一日。颠末持续四天的冒死进犯。非论城中扼守的令居县兵，还是城外无时无刻不在围攻的赵军兵卒，皆已是怠倦到了顶点。

李延炤俄然鼻子一酸，泪水已有些按捺不住。他颤声问道：“是将这些交给家中亲眷？”只见张兴吃力地点了点头。而后便大口喘着气，微闭着眼。只是握着李延炤的手，又紧了几分。

书吏带着李延炤在一地伤员中行了好久，终究才在工坊的窝棚上面，看到和十几名伤员放在一处的张兴与韩文灿。

回到城楼上，李延炤倒是再无睡意。他抬头望向月朗星稀的天空，环顾着周遭合衣卧在城头，睡得苦涩的士卒们。心境一时难言。

赵军当中有很多士卒都是黄皮黑发，典范的汉家儿郎。却在令居这座好像血肉磨坊般的攻守战中无谓地耗损殆尽。看着城下堆积起来的尸身，李延炤无疑更感痛心。如果没有这个乱世，这些尸骨或许都是诚恳本分的庄户人家。多数冷静地耕作或是放牧，挣得一家人糊口的衣食。

跟着战事的停止，两边伤亡皆已很多。令居县兵固然凭坚城扼守，伤亡数仍跟着鏖战激增，直至近千。数百名伤兵使得工坊中已包容不下。迫于无法，只得在营中寻得几间大些的营房来安设伤员。城中留守的那十几名医士日夜奔波，大家眼中都充满了赤红的血丝，他们却还是一丝不苟地实施着照顾伤兵的职责。

李延炤行至营中本身的屋外，便听到屋本地一充满愤激和不满的声音：“放开我，我要去杀虏贼！我要报仇！”李延炤上前推开门，面前三四名医士同心合力，将陆一按在墙上。领头那名医士调子中带着惊惧：“陆小匠头千万不成！李司马已叮嘱我等看顾好你。若你有个三长两短，我即是李司马没法交代啊……”

“甚么？”李延炤顿时一惊，赶紧上前，通报那人倒是县府的一名书吏。

张兴用力握了握李延炤的手，而后仿佛是满身都放松了下来，瘫软在身下的草席之上。因为伤处传来的阵阵剧痛，口中还是嗬嗬有声。李延炤在他身边静候半晌，听着张兴的嗟叹逐步变弱，及至最后垂垂消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