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回 富春山居[第1页/共5页]

乐子有倒在地上，已然不省人事。 “阿耶，阿耶！”乐秀宁哭道，“相烦诸位叔叔伯伯，这镇上可有郎中，我阿耶他……他……” 棋社世人又围拢来，大师多有怜悯这父女的，立即叫了个郎中。 那郎中把评脉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，又苦思很久，还是点头，叹道：“这一针倒也罢了。这一掌……这一掌，打得极重，掌上又不知喂了甚么毒，竟不知如何解得。我又不懂武技……恐怕只要小神医才有体例。” 乐秀宁问道：“甚么小神医？别人在那边？” 郎中说：“找他却也难。” 乐秀宁问：“他不肯见人吗？” 郎中说：“倒也不是。小神医有求必应，人是极好的。只是他住在葫芦湾，处所偏僻，离这儿有几十里水路。现在你孔殷去找他，只怕来不及了。” “来得及。”陈墨客身边的女孩儿俄然开口道，“本日他恰好到镇上来了，我这就去把他叫来。” 一盏茶的工夫，就听得女孩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：“神医来啦。” 人群略略让开，仓促挤出去一个蓑衣箬笠的少年。乐秀宁看他不过二十来岁，并不敢信赖他是甚么神医，只是四周看客皆对这小郎中恭恭敬敬。 这郎中俯下身，察看乐子有背上阿谁诡异的掌印，淡黄色泛着银光。他从药箱中取出一只小瓶，把药涂在伤痕上，又从口中喂入一些。再拔出膝上那根黑针，挤出黑血，撒上药粉。然后，他把乐子有扶起来，在玉枕穴上按摩几下，公然，乐子有垂垂展开眼睛。 “师兄……”乐子有轻呼。 小郎中不明其意：“白叟家……” 乐子有瞪了他半晌，好似明白了甚么，微微感喟，又闭上了眼睛。 乐秀宁轻声问：“郎中，我阿耶如何样了？” 小郎中摇点头，轻声说：“这类毒无药可解，我只能让他再换口气。” 一滴眼泪从乐秀宁的面上滑过。 正唏嘘间，忽见乐子有展开眼睛，问：“你姓沈？” 小郎中点点头。 “你是瑄儿？” 郎中愣了愣，盯着乐子有看了一会儿，惊叫道：“是三师叔吗？” 乐子有微微点头。 “mm快过来，”郎中喊道，“这是乐叔叔！” 女孩儿奔过来，道：“乐叔叔，乐叔叔，我是瑛娘啊！” 乐子有颤声说：“沈瑛……沈瑄……我……我找了你们兄妹……这很多年，竟在这里。唉……都长这么大了！咳，咳……你们的母亲，还好吗？”说着口中喷出一股鲜血。 瑛娘将他扶起，黯然道：“十年前就不在了！” 乐子有叹了一声，又说：“瑄儿，你医道高超，像极了你父亲。武技……武技也练得不错吧？” 沈瑄道：“侄儿忸捏，自从分开故乡便再没练过。” 乐子有诧道：“如何？” 沈瑄低声道：“这是先母的遗命。” 乐子有沉默了半晌，唤道：“秀宁过来！” 乐秀宁道：“阿耶！” 乐子有说：“阿秀，你沈家师弟他们，也同我们普通……阿耶不可了，你此后定要……定要……好好照顾他们兄妹俩。” 乐秀宁哽咽道：“阿耶，我……我晓得。” 乐子有道：“另有，阿耶那件事你必然……”话没讲完，气一岔就倒在了女儿的怀里。 暮色苍茫，乐秀宁在父亲坟头拜了最后一拜。沈氏兄妹唤道：“秀阿姊，上船吧。” 陈睿笈送他们上船，又向瑛娘拱了拱手。 划子缓缓地沿江而下，拐进一个汊港。不知划了多远，一片荷塘几近把划子团团围住。沈瑄摇着桨，在荷叶中左穿右拐，竟似此中有路似的，又绕了半天，穿出荷塘，面前呈现了一个庞大的瀑布，水声如雷。划子谨慎翼翼地从瀑布下水雾中划过，钻入一个埋没的石洞当中。石洞拐了个弯，俄然到了一个非常安好的湖湾，岸上整整齐齐几间小茅舍，便是沈氏兄妹隐居之处了。 乐秀宁轻叹道：“这个处所也真难找，书上说世外桃源，怕是也不过如此了。那片荷塘倒是很像我们洞庭湖的风景啊。” 沈瑄道：“秀阿姊，我们兄妹十来年没归去了，君山上大师伯他们一家还好吗？” 乐秀宁道：“阿耶和我出来流浪也有十多年了。” 沈瑄问道：“为甚么？” 乐秀宁不答，却问：“你不会武技是真的吗？你是二师伯独一的儿子，小时我们一起练功，你老是学得最好的。现在荒废了，岂不成惜？” 沈瑄道：“家父归天后，家母带着我和瑛娘避居此地。弃尽武技，也是为了阔别江湖险恶。” “但是，”乐秀宁问道：“你不学武技，如何替二师伯报仇……” “秀阿姊，”瑛娘截住她的话，“这些年我真驰念你，另有吴家的霆阿兄和霜娘子。霆阿兄比我哥大两岁，你只比我哥大一个月，但是大师都听你的。霜娘子躺在篮子里，只会像小猫一样叫。你还记得吗？” “天然记得。这些年，我未曾有一日健忘你们。”乐秀宁微微垂首，面庞仿佛莲花初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