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五章 东玄道人[第1页/共3页]

李玄都道：“私德非公德，人无完人，若只论私德，天下岂有功劳可言？更何况，欲加上罪何患无辞。”

东玄道人淡然道：“贫道与慈航宗的长辈苏云姣有过一面之缘，她曾提起过你，说你是心善之人，脱手到处容情，口中更是事理无数，为何到了本日，却为了一点口舌是非而大动兵戈，乃至不吝伤了和蔼？”

“愿以深心奉尘刹，不予本身求好处。”

李玄都没有正面答复，而是问道：“东玄前辈，站在品德的最高处说风凉话，不冷吗？”

东玄道人曾在全真道中受天仙大戒，厥后转入正一道中，又被授予“上清大洞经箓”，有此殊荣者，不谈前人，只说古人，放眼全部天下，也仅此一人罢了。

东玄道人固然是方外之人，但也模糊听出李玄都要说甚么，不由眯起双眼。

李玄都笑了笑：“鄙人的确于不久之前感悟天人合一之理，继而天人交感，得了世人丁中的天人境。”

东玄道人反问道：“不谈私德只谈功劳岂不是更好笑？”

李玄都道：“正因为自知做不到，方才挂在嘴上，既是提示旁人，更是提示本身。如果能做到，已是圣贤，事理存乎一心，何必挂在嘴上？”

李玄都道：“大抵是知易行难。客岁的时候，鄙人方才重回江湖不久，境地寒微，再加上数年修身养性，反而能做到表情平和，不起波纹，的确是此生最为心善之时。可跟着境地拔高，表情却又垂垂重回当年，正所谓身怀利器则杀心自起，不过如是。”

李玄都点头发笑。

李玄都不紧不慢地说道：“我曾跟随张相肃卿，直至其身故。其身故以后，朝廷给他定了十项大罪，可要依着大魏律法去查，多数难以站住脚根，同时官方又有浩繁落井下石的笔墨传播，极尽诽谤之能事。说他乘坐十六人的大轿，说他四周收受海狗鞭壮阳，罗织罪行，与写话本无异。可张相称政十年，光复凉州、秦州，各地流民近乎绝迹，国库略有红利，又归功于谁？实在这些大罪归结为一点，四字足以概括：威权震主。借用前人一句诗：‘功到雄奇即罪名。’那些人没法从功劳上争光张相，就在私德上做文章争光他，因为功劳实打实地摆在那边，青史留名，谁也没法抹去，可私德看不见更摸不着，天然能够被流言和谎言所诽谤。”

全真道则是受戒，与正一道的五大经箓对应，别离是：三皈戒、老君八十一戒、初真戒、中极戒和天仙大戒。唯有受天仙大戒之人，才有资格佩带五岳冠。

东玄道人微讽道：“既然如此，又何必口口声声圣贤事理？”

就在此时，李玄都开口道：“东玄前辈，你我自天宝元年一别，至今已有七年。”

只是有一点秦素没有想明白，这道人的僧衣款式，应是正一宗之人，正一宗向来是奉持正一道，如何会戴全真道的五岳冠？